挑旗

开门爆竹打完不久，我接到了一个电话。</p>

一位之前认识的铲地皮朋友，说有一件好货在江市，大概率是宋青花将军罐，官窑产的，品相一流、传承清晰，可他担心自己拿不准，约我马上过去瞄一眼，若能最终成交，他只收一点介绍费就行。</p>

我寻思刚一开张就来好活了，今后生意怕是要爆，便吩咐董胖子好好整理货架、小瑶继续玩戏法聚一点人气，自己则打了一辆车，去长运汽车站。</p>

可人还没到车站，董胖子电话打过来，说铺子被人给堵门了，让我没上长途客车的话就赶紧回去一趟。</p>

话筒里声音一片嘈杂，我也没听清楚具体什么情况，只好让司机掉头。</p>

返回店铺门口，发现外面竟围了三四十号人，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态。</p>

“你们瞎起什么哄呢？！总得给我一点时间破法！”</p>

小瑶焦急而气愤的声音传来。</p>

“小丫头，人家的本事比你大，赶紧按承诺把旗子交出来，再把店门给关了！”</p>

“对呀！愿赌服输嘛！”</p>

“哈哈哈！要说玩把戏，还得是人家老师傅！”</p>

“......”</p>

挤进去之后，瞅见小瑶站在一群人中间，小脸涨得通红，双手叉腰，气得腮帮子鼓起。</p>

而她的正对面，则是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头，面前摆着一个小铁盆，悠然自得地在等待着什么。</p>

砸场子来了？</p>

不应该啊。</p>

自从回到昌市，我们也没得罪什么人。</p>

我给老头发了一支烟。</p>

“老先生，我是寻遥古玩铺老板。”</p>

“今天小店刚开业，丫头表演一些小把戏博众人一乐，您这是？”</p>

老头摆了摆手，表示不会抽烟，笑而不语。</p>

我赶紧将小瑶给拉进了店里。</p>

“什么情况？”</p>

小瑶气得不行。</p>

“碰上挑旗的硬茬了！”</p>

挑旗，彩门砸场子的一种方式。</p>

旧社会彩门人在天桥练摊，谁都想摆在一处人多热闹的地方，能获得更多的赏钱。</p>

若有同行路过，看中了你的练摊地儿，但又没权利赶你走，便会过来说讨教一二，在你面前表演一段戏法，如果你能看出其中的破绽，他就乖乖离开，如果你看不出破绽，你就老实挪窝，将地儿让给对方。</p>

这其实都没啥，技不如人，离开便是。</p>

关键在于，你在让地儿之前，要将自己插在旁边的师承三角彩旗送给对方。</p>

对方拿了你的三角彩旗，今后但凡见到有你师门中人正在练摊，只要将旗子展示出来，你师门中人全得鞠上三躬，立马撤摊走人，等于丢了整个师门的脸。</p>

挑旗颇有一点砸人饭碗的意味。</p>

行走江湖，谁都不愿意结仇，很少有人会干这事儿。</p>

毕竟，万一你去挑人家的旗，反而自己输了呢？</p>

我挠了挠头。</p>

“你们师徒得罪过人？”</p>

小瑶摇了摇头。</p>

“没有啊！”</p>

我又问。</p>

“他表演啥戏法？”</p>

小瑶向我解释。</p>

“就他身前的那个破铁盆，倒上三分之一的水，几分钟之后，水竟然凭空消失了，没有破漏、没有夹层、没有障眼法、没有倒别处......我从来没见过这种戏法！”</p>

我虽然不太了解彩门圈子，却了解小瑶。</p>

这丫头的水平，不能说无人能出其右，但也算顶尖了。</p>

连她都破不了，对方啥实力？</p>

董胖子肥脸肌肉直抽搐，将拳头关节摁得咔咔响动。</p>

“艹！道爷刚才都说了，我去让老头见一点血，正好搞个开门血红，让他赶紧滚蛋！”</p>